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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节(1 / 2)





  施老娘心下戚戚,道:“他们父子也是艰难,这泥腿穷家,一怕灾,二怕病,灾来田地遭了殃,病来家底掏了空。辛辛苦苦半辈子,到头来,连个棺材都睡不起。”

  “谁说不是。”里正娘子叹口气,复又笑道,“好在卫煦是个有出息的,给寺里送柴火得的银钱尽够过好日子。”

  施老娘既有意和卫家做亲,对卫煦自是知晓,她本就图卫煦勤快有进益,私下盘算两处庙里一月一月的送柴禾,大许能得多少银钱,算后很是满意,笑着道:“我也不瞒侄媳,卫小乙家的大郎,我也知晓一点,不似小眉小眼歪心思的。”

  里正娘子拍手:“这便着了,他二人年岁相当,相貌匹配。卫煦只没了亲娘这上头,招人话舌。”

  施老娘摆手道:“人要病本是命,求不得。我是个寡妇,听得话舌只比卫家多不比卫家少,不值当说。”

  里正娘子满脸的笑意道:“婶娘是个明事理的。”

  施老娘又道:“卫家我也中意,又是侄媳保的亲,更没不放心的。”

  里正娘子一怔,罢罢,保亲便保亲,既是同村,又来说亲,不比别个媒人,只为赚谢媒钱胡天海地胡咧咧,笑点头道:“阿煦品性我确实可担保。”、

  施老娘笑道:“既两家有意,便托侄媳送话给卫小乙,几时再挑个吉日上门相看走个场,再合合八字,看能不能相配。”

  里正娘子满意施老娘爽快,不拿腔捏调,道:“婶娘教养的好孙女儿,要不我那两个儿郎年岁数不相当,不然,定讨来做自家儿媳,哪还会帮着卫小乙说亲。”

  阿叶去屋后割了一篮子韮菜回来,坐在院子里挑拣时,见从隔壁施大家回来,唤了一声,随口道:“阿娘,里正伯娘来家呢。”

  陈氏笑道:“我被你大嬢嬢拉住说了几句闲话,一坐就误了时辰,竟不知你伯娘来家。”

  阿叶笑道:“伯娘在嬢嬢屋子里说话。”

  陈氏一惯和里正娘子交好,当下便抬步往施老娘屋子里找人,恰听得里正娘子和施老娘合计着施卫两家的亲事,真是又惊又悲:自己真是一截木头,连着女儿的婚事都无知无觉,做不得主便算了,施老娘竟告诉一声也不肯。

  里正娘子抬头见陈氏扶着门框,挺着肚子惨白着脸,心里暗悔:我这趟竟没想周全,只想着施家大小都是婶娘定夺,竟没想知会阿陈一声,事关她亲生女儿,她做娘的没听得半耳朵,心里如何过得去。里正娘子边想边起身拉过陈氏,描补道:“你可算来了,快快坐下,有事相商呢。”

  陈氏动动嘴,很想顶上一句:你们早就议定,哪还有什么可商的地方,只拿我当个泥人哄。

  施老娘看她青白郁郁的脸,道:“家来客人,你倒摆出丧气脸,成心添堵还是要怎滴?”

  陈氏轻摇了摇头,急声问道:“婆母可是为叶娘定下了亲事?”

  施老娘气定神闲道:“八字都没合,哪算得定下。”

  陈氏抬了抬眼皮,想说卫家不好,卫煦家里连个理事的人都没有,叶娘嫁过去,操不完的心,又妯娌帮扶。奈何施老娘是个一言堂,她不敢反驳,兼又有里正娘子在里面说媒,更不好当面嫌弃。只得在心里暗暗着急。

  施老娘看她这模样心里就来气,生怕再请里正娘子坐下去,两家生出嫌隙来,笑道:“托侄媳去卫家回个话,他家请了侄媳,我这头也得请个做媒的。”

  “该当的,该当的。”里正娘子拍了拍陈氏的手,在她耳边轻道,“你放心,那卫煦是个好的。”

  陈氏勉强一笑,等施老娘送里正娘子去院门口,那点笑化作了愁,凝结在眉头。

  第56章 心绪难平

  陈氏孤立在那,仿佛一片将落的秋叶,她的委屈,她的无力,简直扑天盖地,携着一颗泡在苦水里的心去找阿叶,看阿叶坐那专心拣着韮菜,心痛无比。她可怜的女儿,浑不知终身事定,以后有多少的艰难操劳。

  阿叶察觉娘亲站在身后,脸色难看,唇色发白,以为她身体不适,慌忙起身扶着陈氏在小凳子上坐下,着急问道:“阿娘哪里不适?”

  陈氏握住阿叶的手,拉她到身前,抚着光滑细腻的脸颊,心里万分后悔当初没有应下娘家的亲事,横比竖起,自己大兄家比卫家不知强出多少座山去。

  “叶娘,阿娘对不住你。”

  阿叶不明所以,小心问道:“阿娘在说什么?”

  陈氏掉下一串眼泪,泣道:“我的叶娘以后如何是好。”

  施老娘送了里正娘子回来,一到后院,就看陈氏拥着惊得呆怔的阿叶在那低泣,挂下脸,不阴不阳地道:“如何是好?我这个嬢嬢将她推了火坑,盼着她日不好夜不安,搓磨得背驼腰弯。”

  陈氏吓了一大跳,忙将眼泪擦去,阿叶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,眼看娘亲和嬢嬢起了争执,大为着急,结巴问道:“嬢嬢,家中可是出了事?”

  施老娘冷哼一声,脸沉得能滴出水来,道:“你阿娘怨我害了你呢。”

  阿叶咬了一下唇,小心道:“嬢嬢一向疼爱我,怎会害我,阿娘怕是有什么误会。”

  陈氏悲痛阿叶良善,心头气苦,又掉下一串泪来。

  施老娘抛一眼阿叶,冷笑:“哪里疼你?早起烧饭,晨间洗衣,还要日日绣花做衣补贴家用。待你娘亲更是苛刻,饭不饭粥不粥,针戳得指尖都是窟窿眼,屋里连个她站的地都没有。只恨我这个老婆子怎么不早死,早些死,一卷草席埋了,你们当家做主又自在。”

  阿叶哪里听得这话,急得落泪,施进与阿萁都不在家,她求助无门,只得拉着施老娘:“嬢嬢怎说得这些话,阿娘听后如何做人?”

  施老娘一把夺回袖子,笑起来:“到底是贴心贴肉的母女,不比我这个推你入火坑的老婆子,你阿娘哪里做不得人?她肚里怀着我施家子孙,我能如何?她做不得人,我怕是连死都死不得,施家十代八代祖宗要怨我呢。”

  阿叶自知说错了话,一连声的认错赔罪。

  陈氏看阿叶可怜,激起一腔慈母之心,泣道:“我是个没用的人,不怪婆母眼里没我,嘴笨手笨又不曾给夫郎添一根苗,婆母不说,我自家也没脸。只是,婆母缘何这般对阿叶,阿叶虽是个小女娘,也是施家的骨肉,女儿家嫁夫是一辈的事。你拒了我娘亲的那边,我也没有什么怨言,可卫家哪里是良配?家中无有良田,卫小乙没正事,不过闲时帮着里正跑腿传口信,卫小郎娘亲早死,无人教养,做事没个路数。他家又孤寡,独孤伶仃独户人家,叶娘许给他家,里里外外都靠叶娘一双手,这让叶娘如何支撑?”

  “常言道:打虎亲兄弟,上阵父子兵。卫小乙没兄没弟,卫煦也没个兄弟,若有事,独只脚在那,没个依靠帮扶,小事繁琐也就罢了,遇着大事,压断脊梁骨。”

  “婆母分一份心给叶娘,何以这般误她。”陈氏越想越伤心,“早知如此,还不如应了我娘家的亲事,我侄儿再不好,也是个可靠的,不怕叶娘被人欺了去。”

  阿叶不曾想陈氏伤心动怒竟是为了自己的婚事,越发内疚,认定是自己的缘故,因着自己的事害娘亲和嬢嬢二人生气,还不如不长大不议亲。她本就心中不安,陈氏这一吵,如一株狂风中的海棠,吹落一地花红。

  施老娘听着陈氏的言语,淡声道:“我儿也不过是我这个寡母带大,少一个爹来教导,我儿也是个没兄没弟独脚支撑的,我这等人家,委屈你一个秀才公的女儿。”

  陈氏方醒悟过来自己似是说错了话,又悔又惊又怕,身子一晃,原本鼓涨的怒气、不甘、委屈一下子戳破了皮,道:“不不不,我……我不曾委屈,我修得好福气才嫁得夫郎……我……我……”抬眼看,却见施进牵着阿豆站在门口,心里更是急悔,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
  施进只听得一字半句,他又粗枝大叶,压根没觉得受了轻视鄙薄,反倒为难皱眉:“阿娘,娘子,你二人怎争了起来?”

  施老娘哼一声,道:“你娘算得什么,恶婆婆恶嬢嬢,你媳妇怨怪我将叶娘推进火坑中,害她一生一世?”

  施进更是不解,笑道:“这话从何说起?”